念 01 | 献给R&D课题的三年点滴

(打油)诗云:

招兵买马向前看,天降疫情故人散。赶工预检事难善,中期既成一晌欢。整改沟通论方案,重组求生终有盼。验收云开得心安,觉知年少行路难。

2019年7月,完成了研究生阶段的基础课学习,回到实验室接手某个导师拿到没多久的项目。

虽然看上去是个大任务,但还是答应接手了,考量包括:

  1. 刚刚科研起步,没什么明确的方向,先做项目走一步看一步;
  2. 团队里上有曾合作过的靠谱师兄A带,下有刚进组的同方向师弟B协同,轴心人员靠谱;
  3. 项目计划2022年初验收,实际开发节点周期约一年到一年半,后面是各种对接、测试和材料,整体时间可控;
  4. 项目内容看上去有不小的应用价值,新技术和新设备也愿意尝试。

于是接下了这个任务。

三年多的时间里断断续续地处理这个课题的工作,直到上个月中旬,完成课题验收。

事成之时,心如止水,波澜不惊。今回味多日,方感慨万千。

片刻得闲,整理这些时间碎片。所描述的人和事全为个人彼时主观感受。如有熟人觉察不妥,还请海涵。

招兵买马向前看(2019.7-2019.12)

拿到项目后的第一个时间节点是7月,定课题实施方案,类似于【开题】。

和师兄A一起头脑风暴+思维导图,做出PPT,拿给牵头单位(以下称为甲方)汇报,完美解决。

同时也第一次领略了酒局和应酬,险些被灌多,所幸导师及时赶到并救场。见识了什么叫”能打嘴炮还击,绝不举杯下酒“的本领,从被杀的边缘到反杀。

第二个时间节点是9月,提交一些文档,类似调研、技术报告之类。和师弟B一起共同商议,摆平。

11月中旬,甲方终于拨来了第一笔经费,我们也可以开始测试更多设备和方案了。发现团队里缺少精通美工/建模/交互方面工作的人,不如叫设计师吧。于是去寻找是否有合适的人选。

这时我想起了知乎(是的,当时我还把知乎当社交平台在用)。印象中有一个校友能力比较匹配。虽然从来没线下见过面,但我居然纯凭线上交流,说服其加入了团队,还不远千里从上海跑来北京,由我简单帮助租房安顿,暂且称为组员C吧。我们的诉求是需要设计师,C的诉求是Gap期间通过做项目拿推荐信,各取所需,互利互惠。

北京线下共同工作了一个多月,C大部分时间在处理出国申请相关工作,导师经过简单的考核也非常满意,毕竟项目初期也不是特别着急。

12月底,另一个时间节点,提交初期参数之类的文档,也比较好办。且团队里现在有师兄A宏观构建,师弟B和我开发主推,组员C初期调研+概念设计,分工井然有序。这一节点再次被共同摆平。

回看2019年产出的文档,几乎是极少的在从容状态下,最为清晰而走心的几份材料了。

我还对参加学术会议的见闻和AR/VR的有关研究与体验分别做了整理[1][2],也是那段充满激情的日子最好的印证。

此时,埋下了几个可能的坑:

  1. 甲方没有给需求(或者说,他们不懂什么是需求)
  2. 团队具有临时性。比如师兄A硕士三年级了,师弟B从课题里提取了一个研究点开始攻关学术问题,组员C可能半年后就会离队。
  3. 所用设备问题。11月入库了Microsoft Hololens第一代,呈现效果并不能满足实施方案给出的构想,可能需要借助Hololens第二代,或者调整终端方案(比如改成VR平台的方案)。

天降疫情故人散(2020.1-2020.5)

作为一个在封城前一天晚上回到武汉的人,一直会从各方面想起那段经历。

疫情影响了许许多多的安排和计划,这个课题是其中比较重要的计划之一。

先是师兄A准备硕士毕业相关工作,日渐繁忙暂时告别项目组;其次是师弟B科研上缺乏hands-on指导,进展受困;另外远程开会的低效率和未来工作的不确定性,也让组员C逐渐动摇,并从3月开始渐行渐远;线上跟甲方多次联系讨论需求的过程中,迟迟无法确定细节,基本靠我们猜,然后对面提供”是“/”否“的回答。

3月到4月,项目不顺,恋爱异地,科研没方向。武汉疫情似乎逐渐平稳,但又始终看不到能返校的希望。我逐渐切实感受到【抑郁】带来的影响,并在线上开展心理咨询,给自己加油打气[3][4]。

在五月初之后的一次项目组会议上,由于始终不明确的需求和出国申请受阻带来的压力,组员C也离队了。

我终于意识到,疫情很难结束,也无法让项目进度按照预期进行下去了,找了些值得做的科研方向开始自己摸索。同时开始处理其他小项目和相关事务,然后继续打气[5]。

6月,失恋了,用了很久才走出那段经历。

从2月到10月,项目几乎没有实质性进展,仍然停留在一些初步构想方面,甚至依然没有准确的需求。

就像疫情一样,持续着,但无可奈何。

赶工预检事难善(2020.11-2020.12)

在7月到11月的时间里,终于回到学校了,拼命整了一篇会议论文投出去[6]。然后就有了中期预检查的消息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项目周期是3年,而此时距离规定的项目验收时间,已经只有不到一年半了。实际可用的产品开发进度依然约等于零。

师兄A硕士毕业后也开始gap,并继续完成博士规划期里的第一个工作,无暇处理项目。师弟B做的算法性能处在瓶颈期,压力也在增大。

为了应付中期验收,我和师弟B用大概一周的时间,分别拿学术工作中的关键技术搭了两个demo,处理了部分需要补充的文档,硬着头皮去了牵头单位。

当然,赶出来的东西不符合”专家要求“是很正常的。虽然他们本身没有给出需求,但少不了被一顿喷。事后想来,那应该是除了研一某课上做的划水项目被喷之外,时隔两年又一次被喷。但感觉是不一样的,毕竟并不是我们不想做,是疫情+项目管理本身问题坑太深。

没辙,听之任之,该改就改。

抑郁的情绪加重了,会时不时来上那么一段,进入一种”间歇性踌躇满志,持续性混吃等死“的状态。然后有了新一轮的自我调节与外部调节[7]。

中期既成一晌欢(2021.1-2021.4)

一个好消息是,11月投出去的论文虽然没中,但改了个短文接收了[8]。

预检查过后,牵头单位层面终于重视起了项目,开始各种催。

甲方:你们怎么不做的好一点?

我们:需求是什么?

甲方:就是要符合我们的专业要求。

我们:我们不是你们专业的,不知道有什么要求。

甲方:我们不懂技术,提了你们也做不出来。

我们:你们先提,怎么做咱们再讨论。

上面这样的皮球不知道踢过多少个来回,亨利和李毅之间可能都会自叹不如。

终于在新年过后,开始有了比较正式的需求对接。

我们也调研了若干项目领域的专业文献,每次讨论前先准备好PPT,想好要问的内容。

这个阶段,师弟B完成了学术上的突破,投完论文开始继续干项目;导师也从另一单位找到了能够部分承担曾经组员C工作的同学D。颇有一种再出发的感觉。这个阶段不如就叫做【二次起步】吧。

此外,终于选择抛弃了Hololens,无论是1还是2,都达不到预期效果,转而使用成本低许多的VR一体机产品。

中期验收之际,在我高(chou)超(jlou)的视频创作与剪辑艺术的加持下,产品演示初具成效。文档类工作继续发扬着一个月完成一年工作量的主导精神,顺利迈过中期的大门。

中期验收之后正好是清明假期,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,我去了上海散心。一个人游离于城市之间,与不同朋友小聚,算是上半年内最舒服的一个假期了[9]。

整改沟通论方案(2021.5-2021.7)

中期毕竟只是中期,中期过后距离验收也不到一年了,”时间紧任务重“。

项目需求只定下来了1/4,仍有大量内容需要反复讨论。这个期间继续频繁出差,确定需求和分工。终于在21年上半年给全部定清楚了。

有空时继续带着师弟B和同学D推进项目。但毕竟团队人手实在有限,预算也有限,于是又用比较简易的方案做了一套基于AR的demo。

甲方依然无法从技术层面理解我们的思路,7月开会看到demo后透露不满。科研压力之下,师弟B淡出项目组。我也对这个项目本身不报太多希望,也不想再亲手写代码了。

当项目和科研完全无法兼容的时候,摆烂谁还不会呢。

重组求生终有盼(2021.8-2021.12)

终于,导师也被甲方折磨的头疼了,开始寻求更靠谱的外部资源,比如做过类似需求的工程师。

先后找了两个人。后一位的能力更满足团队的要求,于是毫不犹豫纳入团队。分工就变成了,我们定好方案和工程demo,临聘工程师带人优化部署。同学D在处理完一部分demo后因科研工作离开。

这个阶段,项目上的工作量终于开始减少,我也能调整些节奏了,即使时常还会陷入一种”有时间也什么都不想做“的状态。

继续寻求外部帮助,恢复社交和生活气息,并开始记录生活和感想(此博客的【札记】系列文即开始于这个阶段)。

生活上遇到了另一位贵人,也自然过渡到了恋爱关系。

最后几个月的时间,工程师一个小组完成了接近一半的工程开发。

年底,甲方准备组织项目预验收,我们也带着半成品,准备去合作单位走访。然后就有了第一次去合作单位就喝了个断片[10]。

在和工程师协同配合好工程对接后,又与合作单位整合了两个系统的数据,感觉总体工作已经可以应付预验收了,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,可以算是【第三次起步期】。

验收云开得心安(2021.12-2022.8)

最后这个阶段,项目工程上也处理的差不多了。在8月的ddl之际,师兄A和师弟B再度回归,一起在甲方的办公楼里肝了一周的ddl。

我择良辰吉日熬通宵出视频(其实只是单纯的怕不赶一下时间来不及,事实表明这是对的),结果半夜又是停电又是停空调,外加宾馆外的打钻机咚咚作响。不愧是良辰吉日,这种环境即使不熬夜也是睡不踏实的。

在达到想要的效果之后,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。

验收基本符合预期,其他任务多多少少存在些问题。专家组提供完修改建议,利用暑假的尾巴修改完文档,再次提交。

回顾整个项目历程中,暴露的缺陷有:

  1. 追求完美,揽任务后积压任务,不太会依靠团队
  2. 太希望按计划办事,面对疫情和人员变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
  3. 能力覆盖范围不够,科研与项目没法同步推进,科研进展一拖再拖

好的方面是:

  1. 学会了拆需求。从甲方专业过渡到我们的专业,整体方案和业内高成本的制作思路基本一致
  2. 即使积压得任务再多,不管完成效果好坏,最终还是一件件完成了
  3. 无论多少次想放弃,最终还是苟住了

项目开始的实施方案和最终的成品,还是相距甚远。但毕竟能力有限,不求完美,只求完成,到此为止就好。

今天又提交了一篇水水的论文,趁着势头也总结一下断断续续持续了许久的项目经历。

写了这么多有的没的,做了什么具体内容自然是出于隐私不便展开。

在舆论场日渐收紧的日子里,能在公开平台记录一些经历,就令我足够庆幸了。

最后,这段经历带来的经验:

选择离开,就趁早止损;选择留下,请坚持到底。


文中引用均为站内自引,如有兴趣欢迎查阅:

[1] ISMAR2019D2-4-简要参会记录

[2] 入局两年间,我所认识的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

[3] 疫情期间情绪调整法则

[4] 国祭|我没有悲伤的权力,只有自己收拾心情

[5] 疫情期间情绪调整法则(2)

[6]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

[7] 书摘|走出抑郁

[8] 第一篇论文和半程随想

[9] 再访上海

[10] 札记 11|记第一次宿醉和断片